【灵修】低头思救恩,举头望故乡(赛 52-53)

王怡

因为基督被钉十字架,如以赛亚书 53 章所言,默默不说一句话。所以我说,低头思救恩,怆然而涕下。

因为基督已经复活,坐在天上,如先知以赛亚所说,天下政权都在他手上。所以我说,举头望故乡,望见曾被杀的羔羊。

这是关乎弥赛亚,关乎福音的伟大篇章,带来了第二首仆人之歌。一个强烈的呼唤,就是兴起!兴起!兴起!

如果我们是道德主义者,听见兴起,就以为自己要兴起。如果我们足够清醒,足够为自己的罪忧伤,听见兴起,就如同听见福音。因为一切的盼望,只有一个。就是耶稣要兴起,就是上帝要兴起他自己。

耶路撒冷啊,你要兴起,披上华丽的衣服。可我们会问,耶路撒冷不都没衣服穿了吗?不都成废墟了吗?不都受了神的公义审判吗?哪来衣服蔽体、哪来华丽遮羞呢?

之前,以赛亚不厌其烦地,描绘拯救与咒诅之间的循环,一轮又一轮。也不断预言一位受苦的仆人。但在这里,他忽然直抒胸臆,情绪有点高涨,不断呼喊说,神要亲自兴起。而且是为以色列兴起他自己。就是为教会兴起一位救主。

先知有点按捺不住,有点“属灵的急性子”。弥漫全篇的,是一颗迫切的心,强烈的情。兴起的原意,是指被激动,被唤醒。就如主耶稣来,使我的灵魂苏醒,引我到可安歇的水边。

兴起还有一个意思,是被举起来,我们都是趴着的,没人能站着就把钱挣了。唯有当那位受苦的仆人被高高举起来,被挂在木头上,我们这些跪着生活的人,被生活打趴下的人,才能重新被站起来。中国人站起来了的意思,就是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了。不然,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奴隶挺直腰背呢?

唯有当弥赛亚被兴起,我们这些被剥夺了衣服的无家可归者,要重新被穿上华丽的衣服。因为有人要抢夺他的外衣,又为他的里衣拈阄。

福音带给我们一个全新的,对痛苦和受害者的认识。痛苦的源头不是别人对我的伤害,而是我对别人的伤害的反应。在上帝面前,我从来不需要为前者负责,仅仅需要后者负责。但罪人的真正问题,就是我们负不了这个责。

最严重的一件事,不是一个罪人伤害了我,而是被伤害的我也是一个罪人。我被坏人伤害了,但我是个好人,这件事看上去无论如何都没有那么糟。但是我被一个坏人伤害了,而我自己也是一个坏人,这就糟透了,这才叫人绝望。因为这意味着,我无论如何,都不可能靠自己爬出这个坑来。

堕落的意思,就是整个人类社会成为一个”互害社会”。人人害我,我害人人。这就是罪人的社会主义。

一位受害的仆人,是一个令人震惊的福音。这意味着福音的主要目的不 是化解别人对你的伤害。因为在这个世界上,被伤害最深的人,就在以赛亚 书 53 章中。
我知道我自己不在 53 章中。那位受苦的仆人是谁呢。他不是我,也不是世上的任何人。他是先知预言的被击打的磐石。当耶稣在十字架上被扎,当他被藐视,在客西马尼园里哀哭、祷告,甚至陷入人性中的绝望;当他在十字架上被门徒出卖,也被门徒抛弃;按照一种现代版的、医治主义的福音,全世界最需要心理医生的人,就是耶稣。不然他怎么走得出来,他应该精神分裂才对。

在 53 章,弥赛亚完全不像一位大能的拯救者,而像一位抑郁症患者。 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伤害我,连同桌吃饭的也卖我,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没有,有谁能抑郁比他更沉默呢?有谁狂躁比他更激烈呢?有谁分裂比他更明显呢?

帕斯卡尔曾说,我要谴责那些下决心赞美人类的人,也要谴责那些只是一味谴责人类的人。他接着说,我只赞扬那些一面哭泣、一面寻求的人。

我用这句话来归纳以赛亚书。因为以赛亚也用了许多篇章来谴责那些赞美自己的人,谴责那些赞美人类光明前途的人,谴责那些赞美政治进步、科技昌明或道德进化的人,以赛亚无情地谴责这一切人。但他也用了很多篇章,来宣告上帝的福音和盼望。而上帝的福音仅仅是给那些一面哭泣、一面寻求的人。

上帝的福音就是,他把全世界一个被伤害得最深的人,一个完全无辜(无辜到足以让任何自以为无辜的人闭嘴)受苦的人,赐给了我们。在他面前,自以为受苦的人是没有出路的。自以为有罪的人才有出路。

因为,受苦或死亡本身,还不是福音的焦点。53 章第 10 节提到“赎罪祭”,说耶和华定意将他压伤,耶和华以他为赎罪祭。才是福音的焦点。

动物献祭的意义,在整个旧约都有清楚表明。自从亚当夏娃犯罪,人的罪都是通过献祭,来寻求神的赦免。所以,律法仔细描绘了一只无残疾的羊或公牛怎么被献上,或一只斑鸠如何被献上。但这里却描绘了一个人,将命倾倒,以至于死。整个画面非常像献祭,但献上的又不是动物,而是被称为“耶和华的膀臂”的一位。

直到第 10 节,指出仆人之死的意义是“赎罪祭”。所以,他是为我们的过犯受害,为我们的罪孽压伤。他在剪羊毛的手下无声,不是因为抑郁,而是因为爱。

并且,当“赎罪祭”在这里出现时,会令以色列人极其震惊。因为他们被掳之后,圣殿被毁,很多年都没有献祭了。这样,住在巴比伦的人犯了罪怎么办呢?被掳 70 年,意味着“献祭”变成了一种传说。

直到 53 章,描绘了一副惊人的画面,不是一种无辜的动物替代罪人献上,而是一个无辜的人替代罪人献上。这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一个颠倒。如果这是可能的,是真实的,那么不但失去了圣殿的、被掳的以色列人有了新的盼望,而且连我们这些从来不被允许进入圣殿的外邦和万族的罪人,也都有了盼望。

这就是以赛亚所传的福音,不但给被掳的以色列人,也给了地上万族的人。无论教会被掳于巴比伦,被掳于中国,被掳于美国,那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羔羊基督,被杀害的有君王之尊的奴仆耶稣,都是我们这些以受害者自居之人的,唯一的救赎和出路。

教父屈梭多模说,基督成为肉身,活在卑微当中。但圣子即使在十字架 上受尽羞辱的时候,他的卑微、憔悴和枯槁,也显示出惊人的恩典和惊人的 美丽。这是因为,他是作为整个宇宙中的祭物被献上。没有任何罪人的死亡,有他的死这样隆重、神圣和庄严。

当赛 53 章用“赎罪祭”来描绘耶稣之死时,就意味着耶稣之死的隆重、神圣和庄严。因为只有他的死,是打败了死亡本身的死。为此,他的受难不但充满了惊人的痛苦,也充满了惊人的恩典和惊人的美丽。在这样的受难和献祭面前,你唯一正常的反应,就是俯伏敬拜。

当我们的身体跪在羔羊的面前,我们的灵魂就站在世界之上。当我们不 再以受害者自居,这个世界就无人能伤害我们。
主啊,请赐我们信心,让我们汲取基督已经为教会成就这丰盛的一切, 因为一切恩典都有形有体的,居住在羔羊耶稣里面。主啊,让我们与你同走 各各他,带我们每个人去背自己的十字架。愿我们都像基督旁边那个死有余 辜的强盗一样,说主啊,唯有你的死是无辜的,在你得国降临的时候,愿你 记念我。

2018年8 月 14 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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